蛋跟診

因為怡文的研究案要收車禍受傷的個案 我排到急診和外科門診守株待兔
上週三第一次跟外科門診的體驗很新鮮
那三個小時內看到的傷疤膿瘡數量 超過我人生二十幾年的總數
每個人帶著傷疤走進來的氣息 以及展示/關心他們傷口的模樣 都納入我的收藏 :

一個女孩兒極其低調地走進來 (低調到如果我是護士小姐 雖然有看見她 卻會自動化地按下一號) 撥開長長的瀏海 秀氣的臉龐露出直徑4~5公分大的瘤 她選擇會留下疤痕但能徹底把濃清得一滴不剩的手術方式 她說"反正臉上也不是只有這個疤" /
吊帶褲 大墨鏡 畫家帽 黑亮皮鞋 超趴的西門町型七十歲老伯 用超大紗布包裹手背上的小小燙傷 醫生用稀釋硝酸擦他傷口時 像小朋友般縮起手來看著醫生嘟嘴說"好痛喔" /
講話像豬哥亮的刺青大叔 連問兩次"蛤咪? 我這個傷口沒有比阿扁啊的長?!" 臨走前又連問兩次"你確定這個不用作美容手術? 不會有疤?" /
超壯超高的三十多歲男人 當醫生一圈一圈地拆開紗布 露出像是拼圖般用縫線接起來的右手掌 他用左手握住右手掌 小心翼翼看著它的姿態和表情 好像突然間變成脆弱的小男孩 /
一個五十多歲 乾瘦凋零在輪椅上被太太推進來的先生 有氣無力地張開嘴巴 讓醫生檢查他嘴角和脖子肩膀上的傷口 醫生說情況看起來有變好 他眼神活過來的那剎那 以及跟太太用寫字版爭執的力道 以及臨走前跟醫生彎腰致謝 像乾癟中瞬間活過來的仙人掌 雙眼炯炯有神...

這實在太有趣 每個人受傷的方式 每個人面對傷口的方式 :)





btw, 這個早上有四個各種年齡層的男人在我面前脫褲子 因為傷口在大腿
有的是扭捏了一陣才發生 有的是一進來還沒開口說話就立刻脫 我想這也是每個人的不同之處
不過不管是哪一種 我個人是覺得超雖的 一點都不想看到這種場面
可是穿白袍坐在旁邊 似乎有責任維持專業形象 我得ㄍㄧㄥ住 不能立刻把視線移開或遮住眼睛
真的超雖的 (幸好還沒遇到連內褲都要脫的)